医生和护士开门进来，他看了看心电监护仪上剧烈起伏的波浪，对沐涵雪说：“病人情绪过于激动，这样可能会撕裂缝合伤口，我们现在要给她打一针镇定剂。”
他示意护士准备针管药剂，当他掀开齐穆守的被子时，齐穆守猛然睁了眼，她双眼通红，惊恐地盯着白大褂带口罩的医生，医生手上的针管正慢慢逼近她，医生的无框眼镜在惨白灯光映照下，反射出凄冷的白光，强烈的光照让齐穆守看得不是那么清楚，但她感觉他在笑。
一如她当年在医院里，每天被医生按在床上，往她身上插各种针管，那些医生们总是围着她，欣赏她痛苦的表情，他们脸上的笑容非常刺眼，仿佛在看的不是人，而是毫无尊严的畜生。
“滚！”齐穆守怒吼一声，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医生推开，她抱住沐涵雪的腰，反常地瑟缩着，“带我走，我不要待在这，他们要害我……”
沐涵雪揽住齐穆守，抚摸着她的头，柔声安慰说：“没事的，一下就好，就不疼了。”
医生趁机快步上前，也不找静脉，直接把针管刺进她的胳膊里，把液体推入她的身体里，齐穆守呆滞了几秒，她的手滑落下来，慢慢地把头转向旁边的医生，握住那支还未来得及拔出的针管，狠狠地将它拔出来，她用力把它捏弯，抬起头双眼直直瞪着那医生：“你想死么？”
病房里的三个人僵在原地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齐穆守似乎又想起了疼痛似的，躺倒在病床上，抱头把自己缩成一团，偶尔从嗓子里溢出几声呻吟，听得沐涵雪心尖颤抖，回过神来。
“把浓度加大五倍。”医生的反应远比沐涵雪迅速，齐穆守生命体征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在注射镇定剂后趋于平稳，他估计她对这类药物有抵抗力，于是让护士从药品车上另取一支药剂，加水配好后吸入针管。
针管再次毫不客气地刺入齐穆守的身体，随着这次液体的推入，她的动作渐渐小了，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在床上。
医生犹豫了一下：“她是不是……算了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她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疾病？比如精神病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沐涵雪眼神一黯，“有些事，她并没有告诉过我。”
“那我回去帮你查一下吧，病历库是通的，医院里可以调出来。”
“麻烦您了。”
半个小时后，沐涵雪满怀紧张地注视着登门的医生，等待他开口。
医生缓缓地说：“我查过了病人的病历，她曾在401军区医院住院四个月，是重伤住院，出院几月后又进了市精神病院，原因是她表现出暴力倾向，经过检查她患有双相情感障碍，”他迟疑了一下，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，“不过，她在治疗一段时间之后，突然中止了。”
沐涵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医生的，她颓然坐在椅子上，回味着医生的话，她认识齐穆守四年了，齐穆守比谁都理智，不论什么事都游刃有余，她的性格安静沉稳，给人的感觉很可靠，说她有精神病简直是无稽之谈。
她望着齐穆守沉思了许久，终是耐不住困意，趴在床边沉沉睡着。
齐穆守是中午时分醒的，期间沈离和秋舒瑶来过一次，本来是想给她们送早饭，可打开病房门见里面的两人都在睡觉，她们也没忍心打扰，放下东西就走了。
她的头还有点隐隐作痛，本来最不想让沐涵雪看到自己这副没用的样子，现在倒好，一定是狼狈透了。
她叹了一口气，撑起身子想要下床，可不料脚刚着地，身子就沉沉往下坠，随着一声剧响，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，胃里也在不停地翻滚。
沐涵雪被她惊醒，快步走过去，费了好大的劲把她扶到床上，责备道：“你是不是傻。”
齐穆守摆弄着左手的滞留针，把它调整到一个舒服的方向，若有所思一番，十分认真地说：“或许吧。”
“感觉好点了没？”
沐涵雪调整好病床，让齐穆守倚在上面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，齐穆守接过水，点点头算是回答。
“饿么？”
“疼。没胃口。”
“刀口疼？我去叫医生。”沐涵雪起身，却被齐穆守拉住手。
齐穆守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：“那饭应该是沈离她们送过来的，你饿了就吃吧，我胃不舒服，不想吃。”她有些仓促地把手收回来，“陪我坐会。”
沐涵雪睥睨着她，转身默不作声地打开饭盒，试了一下温度，还有些温，她兀自吃了几口，窥着齐穆守闭目养神，又忍不住关心问：“有粥，你不喝么？”
她本来是憋着一口气，不想搭理齐穆守，但体贴如沐涵雪，她终究还是不忍心。
齐穆守闻言张开双眼看向沐涵雪，转而幽幽叹了口气：“你不怕我？”
“我怕你干什么？倒是你害怕的样子很……”沐涵雪想了想，说可怜似乎不太好，“让人很心疼。”
“我看你才傻，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，还在这里陪着我干什么？”
“你好意思跟我说这个？为什么一直瞒着我？”齐穆守不提还好，听她这么说着，沐涵雪更生气了，“话还说得那么难听，你不想过了？”
齐穆守低下头，静静听着沐涵雪说话，她无力再说些什么，一切解释都是那么苍白，不足以掩饰她犯下的过错，她早该知道的，自己不配拥有感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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